來到北方的第二天，清晨，溫覽悠悠醒轉，掀開窗簾，看到外面意外地有了點陽光。

敲門聲響起，他急忙將亂糟糟的頭發隨意理幾下，才跑過去開門。謝南群就站在門外：“陳媽把早餐準備好了，下樓吃吧。”

樓下的餐廳裏，豆腐腦、包子還有餅已經擺上了桌，溫覽吃慣了甜口的豆腐花，喝這邊鹹口的豆腐腦，總覺得新奇。又吃了個包子，據說是陳媽一大早起來親手做的，個頭挺大，皮薄餡足。

謝南群比他胃口大，也因為這麽久沒回來，嘴饞，一碟裏頭有大半吃食進了他肚裏。

“陳媽，我倆出去了啊，晚上再回來！”

“行。”

溫覽把手插在衣兜裏，因為穿得厚，加上剛吃飽，所以走得很慢，猶如一只胖嘟嘟的企鵝。地上的雪好像沒有減少過，仍然又軟又厚，踩下去簡直有種踩在雲層裏的錯覺。又或者，像掉進了棉花糖的海洋，走動時要小心被黏住靴子。

謝南群倒是顯得瀟灑些，他本來就是這邊土生土長的人，熟悉這地方的氣候，如魚得水。“要逛街的話就直接坐公交車過去好了，雖然我有駕照，但開車難找地方停，不太方便。”他一邊說，一邊給溫覽扶正帽子。

“群哥考了駕照？”

“嗯，剛成年就去考了，有機會再帶你兜風。”

兩人閑聊沒多久，公交車到站了，上車後溫覽習慣性地閉上眼，怕待會暈車，然後被身旁人一伸手攬過來：“你睡著肯定還靠我肩膀，不如現在就靠著呢。”

坐車的時間不算很長，晃晃悠悠，在雪和淡淡的陽光之間流過，等溫覽再次睜開眼，已經到了搭乘索道的地方。這裏有沿江的索道，冬天搭乘的話，能夠從上方俯瞰冰凍的江面，還有螞蟻大小的人在上頭走動、滑過。

底下的江水已經凍成厚厚的冰層，一馬平川，不少游客在那裏坐雪橇、玩陀螺，既是觀景者，又將銀裝素裹的大江點綴了。

“夏天來看又不一樣。現在結冰了也好看，到那頭有風景區，冬天去最適合。”謝南群在一旁介紹。

溫覽將視線收回，笑了笑：“群哥都看膩了吧？”

對方眼底浮現出戲謔的笑意：“雪景看膩了，還有你啊。不是說北方下雪天不好看，最好看的是雪裏的南方人？”

“是最好玩吧。”也想起網上流行的段子，溫覽被逗樂了，連纜車到站前那陣不太舒服的搖晃都忽略過去。

風景區在一個島上，此時也被銀白所籠罩，兩人下了纜車，漫步其中，沿途有不少游客說笑著走過。擡眼看去，各種雪雕在耐寒的紅楓映襯下，晶瑩剔透，不遠處有成片的異國風情的建築，紅墻尖頂，在冬日的陽光下展露著不同尋常的美麗。

溫覽以為進來會看到的都是白色，沒想到還有大片的紅楓林，一簇簇葉子如火燒在枝丫間，紅得讓人目不轉睛盯著也不嫌煩。繞過楓林，映入眼簾的是島上的湖泊，也已經凍上了，有小孩在上邊跑來跑去。旁邊有一座拱橋，走過去，對岸是滑雪場，規模不大，但十分熱鬧。場內有提供衣服、滑雪板租用的地方，一家三口到這裏玩，能玩上一整天。

謝南群看著眼底充滿好奇的人，臉上笑容愈深：“想玩？”

“可我不會……”溫覽為難地回道。

“沒事，我也只會一點。”

盡管選了新手用的雙板，可溫覽的肢體靈活度還是不夠，免不了摔跤。謝南群似乎慢慢熟練了，過來指導他，沒多久，溫覽也能稍微滑一段了。

這邊是坡度較為和緩的雪道，旁邊則是供給熟手的，不僅陡了許多，而且很長，一眼看不到盡頭。溫覽在一群小孩子的圍繞下練了一陣，又看向謝南群，狐疑地說：“群哥，你要不要去旁邊玩？”他總覺得對方不像口中所說只會一點的類型。

謝南群扶了扶護目鏡，很淡定地滑過來，停在他身旁，流暢的動作引來了小孩們的讚嘆。但他不覺得不自在，反而沖溫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：“不去，當然要陪你玩，我可是東道主，怎麽能丟下客人。”

溫覽勸不動他，只好努力學，爭取自己能到旁邊試一試。

小半天下來，他果真滑得像模像樣了。雖然一到正常的雪道就摔了，把跟過來的謝南群樂得一邊笑一邊拉他起身，伸手拍拍背後的雪，但總體上說還是愉快的，還看到謝南群發揮實力，比滑雪場的教練還厲害。“群哥你又騙我……”見對方一個漂亮的急剎落在面前，他吸了吸鼻子，有點高興又不好意思地吐槽。

謝南群死活不承認：“我就是熟練了，所以看起來好像很厲害。”

懶得和對方打嘴仗，眼看快到下午，溫覽問附近有什麽地方可以吃午飯。謝南群便幫他還了租用的東西，帶人坐上觀景車，沒多久到了園區裏的“異國小鎮”。這裏全是剛才溫覽看到的建築，許多游客在當中拍照，小鎮中央還有個很大的圓形廣場，有樂隊在裏頭賣唱，歌聲粗獷，唱著過去在江上捕魚的老漁夫，和天邊的極光。

隨謝南群走入一幢三層的小樓，溫覽才發現這裏原來是餐廳，很暖和，墻上掛著鹿頭，走近後就知道是真的標本。空氣裏洋溢著面包和香腸的味道，還有酒，半醉了的樂手在臺上彈奏樂器，不過溫覽認不出是什麽。

“這邊的燜牛肉和香腸拼盤很好吃。”謝南群翻看著菜單，按照兩人的口味點菜。

但溫覽最喜歡的是紅菜湯，以前沒嘗過，這回碗裏剩下的一點都被他用面包蘸光了。清爽的牛肉湯裏融入了紅菜、土豆、火腿等的香味，再加上一層薄薄的酸奶油，撒上小茴香末，回味無窮。

吃飽喝足後，兩人在小鎮上逛了逛，很多房子是不開放的，僅供游客在外邊合照而已。夜色漸漸深了，時間倒是還早，謝南群看了看手機，對溫覽說；“旁邊還有個展覽會，冰雕比這邊的好看，直接走路就能到。”

果然，展覽會這邊像是把整個會場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宮殿，用冰做墻，用冰造頂，走進去像走進一個童話。溫覽看得眼都直了，久久不肯挪步，謝南群也不著急，就這麽慢悠悠陪他。

直到腳都走酸了，兩人才坐索道回江邊，謝家的司機已經在那裏等著了。是陳媽怕他們太晚回來，坐公交不夠安全，才特意安排的。

昨晚做的兩個雪人還在院子裏，被陳叔用東西圍起來了，溫覽經過時越看越想笑。一進屋，空氣裏彌漫開來一股湯的味道，陳媽給他倆一人盛了一碗，煮來暖身體的。“待會去洗個熱水澡，晚上睡覺就舒舒服服。”她和藹地笑道。

謝南群隨口說道：“如果小籃子在這邊讀書，就可以見識下大澡堂了。”別墅裏都是獨立衛浴。

“感覺會很奇怪。”

臨睡前，溫覽洗了頭，怕著涼，但找來找去沒找到吹風機。恰好謝南群怕他找不著東西，特意過來問，把吹風機從櫃子裏拿出來，順手幫他吹幹頭發。溫覽本想拒絕，但對方“手藝”太好，沒幾下他就昏昏欲睡，乖乖坐好等腦袋被放開。

“過幾天再帶你出門，這兩天休息一下。”謝南群說。

“好啊。”溫覽半瞇起眼，迷迷糊糊應了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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